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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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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業資質加上貸款流程, 林驚蟄要得緊, 田大華因此需要抓緊時間跑關系。他只喝了一杯茶, 就帶著簽訂完畢的屬於他們公司的那一份合約離開了。

諾大的辦公室裏只剩下林驚蟄一個人,他仍舊泡完了這壺茶,然後清洗幹凈, 擦拭雙手,踱步到了窗邊。

這個年代的大廈不像後世動輒幾十近百樓,可俯瞰全城街景。不過由於發展緩慢的緣故, 人們的視野阻礙也不多, 因此即便站在這處七層的窗口,林驚蟄仍能將遠處破舊的居民弄堂盡收眼底。

弄堂窄巷裏支了很多竹竿, 晾曬在上頭的各式花色床單在傍晚的微風裏,只能像失去根系的浮萍那樣無力地飄揚。

林驚蟄厭惡這樣的場景, 輕輕地閉上了眼睛,他總不受控制由此聯想到自己。

與悲傷春秋和莫名其妙的顧影自憐相比, 他更願意讓自己的腦袋保持在思考的狀態。從到踏上申市起,到遇上田大華,再至方才送走對方, 他一個細節一個細節, 事無巨細地將它們從腦海深處挖掘出重新咀嚼了一遍,以確定這當中每一個環節的萬無一失。

入住和平飯店制造自己經濟實力雄厚的假象,找資金掮客借調資金註資公司,再利用這個皮包公司向銀行貸到明款,每一個環節稍有不慎都會讓他陷入萬劫不覆。

不說別的, 就只田大華那個掮客公司就不是省油的燈。別看這人表現得如此低姿態,那無非是在忌憚林驚蟄神秘莫測的背景。這年頭在申市占下和平飯店那種寶地,還敢隨意給一個剛來申市的外地人擔保註資,沒點黑白兩道通吃的能耐,田大華有這個膽量?

林驚蟄完全相信,倘若中間出現什麽意外,這筆擔保的錢他還不上了,田大華絕對有充足的能耐讓自己洩憤的同時不吃一點虧。

跟這種人打交道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80年代末,無數人民富起來的同時也推動了社會發展更加迅捷的腳步。為此國家開始加大推動社會經濟的發展,對許多私營企業都放寬了政策,畫風十分荒誕。

林驚蟄敢如此鋌而走險,無非因為現在是1990年。90年,國家法律法規的完善程度尚沒有跟上民間高速發展的商業規則,許多在後世明令禁止的條例,在現在都還處於法無明令無人問責的灰色區域。

這時候做生意格外的簡單,只要有本金有膽量,再加上一點點的頭腦,就什麽人都可以在鍋裏夾塊肉吃。

這是一出荒誕的年代劇,後世無數人都在為了自己錯過這場狂歡抱憾終身,但林驚蟄知道這樣好時候維持不久,且以後也不會再有。

再過兩年,也就是一九九二年,申市會迎來她真正的輝煌時刻。

無數資本勢不可擋地進駐,維持多年的隱形社會規則也會被迅速清束,像田大華這樣商人屆時恐怕都會成為殺給猴看的雞。股市、商圈,法規的力量會遍布任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屆時申市的股市會璀璨得讓人難以逼視,無數參與者傾家蕩產,卻也有無數參與者一夜暴富。

但倘若林驚蟄那時再來,想靠著他手上這兩萬塊錢套現出更多的本金,就必須得耗費比現在至少多上十倍的周章了。

****

隨同田大華辦理好各式正規執照,田大華果然門路寬廣,各處都有合作的熟人,這中間幾乎沒什麽波折,林驚蟄就領到了所有所需的證件。

他也毫不含糊,當天下午就把承諾的一萬元交給了田大華,還多給了一千,算作額外的感謝費。

田大華這下是毫不懷疑他的出手大方了,因此在走完手續後立刻著手替他辦理貸款,選擇的是申市當地的一家國際銀行。

90年的社會,貸款業務尚不普及,銀行的貸款任務經常無法完成,92年之後的整改調控也未下達,因此審核非常寬松。田大華明顯是經常和他們合作的擔保人了,因此許多後世銀行因為風險評估要求得非常嚴格的諸如財務報表之類的資料,在他的運作下,林驚蟄也統統沒繳。

遞完現有的資料,審批還需要幾個工作日,林驚蟄趁著這個時間重新開通了寫字樓辦公室裏因為前任公司破產所以無法使用的座機,然後跑市場上采辦了一批辦公用品,陳列進空蕩蕩的辦公室裏。

高勝幾人被他帶到辦公室時,看著這煥然一新的地方還有些吃驚。鄧麥看著懸在辦公室墻上列進相框的經營執照,驚奇地問:“林哥,你真要開公司啊?”

林驚蟄朝他微微一笑:“不行?”

“當然行了,我覺得你肯定行!”鄧麥對他簡直抱有盲目的崇拜。

高勝心疼他之前如同流水一般花出去的錢,上前小聲問他:“驚蟄,這樣是不是有點倉促了?現在只是暑假而已,到時候你上了大學,這個公司怎麽辦,誰來管理?難道你不上學了?”

周海棠懵懵懂懂的,卻知道其中風險巨大,也忍不住開口道:“是啊,還有你的錢,這地方租租居然一千,公司還得請人給工資,你身上的錢夠用嗎?”

林驚蟄一擺手:“先不說這些,今天我得有個項目要談,對方會直接到公司來考察,我還沒來得及請員工,你們得幫忙扮一下。”

高勝這個小城市長大的年輕人一聽就肝顫了:“你要騙人啊?”

“這怎麽能說是騙人?”林驚蟄把他們帶來申市就是幹這個,忽悠起來非常輕松,“你們自己親眼看到的,我租房子的錢是不是真的?”

“……是。”

“營業執照是不是真的?”

“是……”

“那我公司是不是真的?”

“……是?”

“那怎麽能說是騙人呢?”

高勝琢磨不了這個,他琢磨得腦袋疼,眼睛看看執照又看看林驚蟄,轉念一想,好像也有道理。

林驚蟄坐在桌上,一腳腳尖點地,見他們思考得愁眉苦臉,微微笑了,擡手拍了拍桌上那些放置得像模像樣的文件夾:“所以,成敗在此一舉,我那些老本能不能收回來全看你們了,千萬別給我掉鏈子。”

排演完畢後沒多久,銀行果然打來了電話。

剛剛重新開通的座機暢通無阻,林驚蟄同他們約好時間,臨近下班時間,銀行考察小組一分不差地趕到了。

林驚蟄特意去了門口迎接,登門的工作人員明顯有些意外他的年輕,但進門之後,他們就迅速被這個小公司整齊的秩序吸引了。

不大的公共辦公室裏,辦公用品一應俱全,三名員工正在辦公,見他們到場還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他們看似談笑,餘光卻將周圍的一切都盡收眼底,確認過企業的公章後,詢問了一下公司的經營方向,林驚蟄當然對答如流。

這個年輕人商場老油條一樣的作風,和遠高於他原本年紀的眼界,讓組員們終於放下心來。五十萬的貸款數額不算很多,因此這次登門大家也就是走個過場,閑聊幾句後,覺得確實沒什麽問題了,為首那名銀行工作人員就舉起了手中的相機:“那麽林總,我們就拍照存根了?”

林驚蟄頷首:“請便。”

對方哢哧哢哧拍了幾張照片,高勝他們全程沒有擡頭,林驚蟄那句“成敗在此一舉”嚇得他們根本不敢掉以輕心。

拍完照片,考察組眾人又最後評估了一下,確認這家小公司目前至少有三名以上常駐辦公的員工,這在當代的微型私人企業裏,已經算是非常正規了。

這家小公司除了老板格外年輕外,其餘地方都平凡得像是一滴匯進了大海的水。沒什麽值得再看的了,面對面考察完畢,臨近下班時間,考察組組長看了眼手表,提出了告辭,並婉拒了林驚蟄的晚飯邀約。

微笑著送走他們,林驚蟄關上“公司”那扇被鐘點工阿姨擦得一塵不染的大門,嘴角一直牽得紋絲不差的弧度緩緩回落。

夕陽的餘暉穿透玻璃,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回首對上高勝他們詢問的目光,他靜待了片刻,在幾人越來越緊張的神情裏,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沒事了。”他知道流程到這已經算是告一段落了,他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能成與否,全看天命。

林驚蟄轉身靠在了門背上,抱臂微笑著:“收拾收拾東西,帶你們吃晚飯去。”

******

不過幾天時間,田大華就帶回了喜訊:“貸款審批已經通過了!”

林驚蟄在他面前總是格外的八風不動,今天又在慢悠悠泡茶,聞言也只是微微一笑。

他給田大華註了一盞澄澈的茶水,手掌微微一送:“嘗嘗?”

田大華見他竟一點也不關心貸款的進程,不由為自己的眼界慚愧了一下,同時毫不怠慢地趕忙捧起那個不算精致的小茶盞喝了一口。

“唔!”他毫不吝嗇誇讚,“好年份的普洱,實在難得!恐怕價格也很驚人啊!”

這是外公以前收藏的茶餅,江家那幾個兒女都不飲茶,林驚蟄這次隨身攜帶了一塊,專門用於裝逼。因此聞言只是微微一笑:“好茶難得,說價格就俗了。”

田大華楞了楞,哈哈一笑:“對對對!說價格就俗了!”

他臉上笑得快要爛掉,心中卻忍不住吐槽,這種公子哥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說錢俗氣,不就是仗著自己不缺錢嗎!

他丈量不透林驚蟄的深淺,小心翼翼地賠著笑臉:“我認識的像您這個年紀的人,大多都喜歡弄些紅酒啊什麽的。林先生居然會喜歡玩茶,真的是很少見。”

那不是沒錢嘛。林驚蟄垂下眼:“家裏老人喜歡,耳濡目染學了點。”

老人?這描述大概是什麽老領導家庭了,田大華在心裏記下一筆,目光又在桌上那套看起來非常普通的茶具上掃過:“茶是好茶,林先生那麽愛茶,下次要是有什麽好茶具,我為您多留心!”

“唉!”林驚蟄有些不讚同擺了擺手,“喝茶喝茶,重點在茶,把心思花在茶具上豈不是本末倒置了?我喝茶從來不講究茶具。”

其實他全在放屁胡謅,真相是好茶具的價格太貴了。他現在身上沒什麽錢,能省一點是一點,買什麽茶具?酈雲老家那邊,外公倒是收藏了幾套不錯的杯盞,只是長途跋涉,林驚蟄不敢帶出家門,生怕碰碎了。

可田大華顯然被忽悠住了,聽得一楞一楞的,林驚蟄給他倒了杯茶,又笑瞇瞇地招呼他喝。

田大華捧著茶盞小心翼翼地慢飲著,被林驚蟄那麽一說,他覺得自己口中的茶水似乎都變得格外仙氣逼人了。

小泥爐上銅壺裏的礦泉水燒開了,蒸汽碰撞壺蓋,發出清脆又規律的撞擊聲。林驚蟄泡著茶,好像天南海北瞎聊天似的,談了幾個申市最近的新聞,和田大華討論了一番,哈哈笑著,好像忽然想到什麽,輕輕嘶了口氣——

“田總。”他問,“剛才突然想起來,申市交易所過段時間是要開張了吧?”

田大華趕忙回答:“是啊,林總您對股票證券也有研究?”

“玩過幾把。”林驚蟄問,“田總神通廣大,在新交易所有有門路?”

田大華笑了笑:“門路是有的,就是吧……林總咱倆這也算是混熟了,我勸你還是再觀望觀望。交易所這還沒開張呢,誰知道他是個什麽前景?誰又知道它姓資還是姓社?您說對吧。前幾年那場股災,我還記憶猶新呢。”

林驚蟄心知他說的是八七年的股災,那是一場世界性的災難,以紐約股市的突然暴跌開場。無數股民在這場浩劫中死無全屍,他們的慘狀也嚇到了國內的投資者。90年,股票在國內還處於試點階段,有了這一前車之鑒,大家的心態都很謹慎。

林驚蟄渾不在意道:“怕什麽,我心裏有數,玩幾把而已。”

田大華對這種公子哥作風向來是憧憬而敬畏的,他深知階級不同,有時他謹慎戒備猶如深淵的陷阱,在一些人眼中卻恐怕至多只是個踩濕鞋子的淺坑。

因此他也不再白費唇舌,只點頭道:“行,您要是有興趣,我替您聯系聯系,盈虧不敢保證,但至少保證您能買到。”

林驚蟄點了點頭,話鋒一轉,又與他聊起幾個近年在國內十分走俏的紅酒品牌來。

他心裏有數,田大華是個生意人,他既然答應了,就不會怠慢,至少有八成的把握成功。90年的股市,雖然還沒有出現後世走俏到萬金難求的認購證,但買賣難度卻絲毫不落下風。也不因為別的,主要原因就是程序效率緩慢,股票又少。

林驚蟄的時間不多,再過不久,他就得去學校報到,屆時恐怕就沒有那麽多的精力時刻兼顧申市這邊的行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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貸款到賬當日,是一個星期一的下午,林驚蟄隨同田大華一起到達銀行,便看到了趴在賬面上的這後綴了一大串零的數字。

林驚蟄有一瞬間的呼吸困難,他感覺自己肩上緩緩沈下了一道沈重到幾乎壓垮軀體的重擔,五十萬在這個年代對很多人來說,完全就是天文數字。

但在田大華的面前,他沒有顯露出哪怕半點的異常。確認過數字,他很大方地直接塞給田大華三千塊的現金。

田大華不過是跑跑腿動動嘴,這辛苦費就跟大風刮來似的。他覺得自己即便是不出面,憑借林驚蟄的背景,貸個幾十萬的款也肯定不是什麽困難的事,因此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推拒:“這……這會不會太多了。”

“多出來的,是我請田總喝酒的錢。”林驚蟄擋住他的手,不容抗拒地說,“證券交易所那邊到時候還得麻煩田總您上心,這點錢算什麽,就當我倆交個朋友。”

田大華只好把錢收起,不住地點頭,心中盤算著要趕快將那幾個熟人約出來吃個飯了,林驚蟄這樣豪氣的客人平常可不常遇到,因此對方交代的事情,他絕對甘心情願花比往常多一百二十分的精力,妥妥帖帖地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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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萬。

拿到這筆錢之前,林驚蟄原本的兩萬塊已經花的只剩下幾千,他計算得很精確,在困難時期,沒有必要的錢一概都是不花的。

因此錢到賬後,他迅速撿起了籌備已久的計劃——帶著幾個哥們,連帶自己,置辦新行頭。

鄧麥倒是還好,高勝和周海棠卻都穿得太過破舊,林驚蟄需要人手充場面,現在這個樣兒可不行。

他帶著幾人進了商場,找了一家風格比較內斂的品牌,每人挑選了一套出行的裝備。

仨人個頭都高,又因為愛運動的緣故,全是一身的腱子肉,又高又壯。尤其鄧麥,他不光高壯,皮膚還黑,雖然眉目英俊,但看上去都比實際年齡要老。

林驚蟄為他們挑選的休閑服一上身,他們身上原本就微不可查的學生氣頓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抱臂不說話站在那裏,都是一身的痞氣。

高勝瞇起眼,有些震驚自己身上巨大的改變,他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全然想不到自己竟然能有這樣的氣場。

周海棠還混過幾天黑幫,他痞氣最盛,看上去就跟隨時要敲人悶棍似的,眼睛稍微一瞇,裏頭都是不懷好意。

鄧麥則是毀屍滅跡的那個,看上去一副笑模樣,可就讓人覺得不是好東西。

林驚蟄非常滿意:“從今天起,你們可以跟我一起出門了。”

鄧麥腦子靈光,一下子想到什麽:“林哥,我們這是扮保鏢吧?”

“保鏢?”高勝一下急眼了,抓住林驚蟄就問,“你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他們身後的周海棠也一臉的戾氣,一副要幫林驚蟄幹仗的模樣,嚇得店裏的營業員們大氣兒都不敢喘,眼睛不住地瞥向外頭同樣戒備的保安。

“……”林驚蟄掰開他們的手,無奈道,“都瞎想什麽呢。”

他費了好一番口舌才讓他們相信自己沒被人欺負,高勝確認了好幾遍才終於閉嘴,不過看他的神色,明顯還是有些不相信。

他從小保護林驚蟄,保護到現在十多年了,這種護犢子一般的照顧方式已經成為了生命中的一種本能。林驚蟄願意帶他們出來,也是為了讓他們見見世面,這年代如此大好的機遇,許多人卻都埋沒在了無知和膽怯裏。上輩子高勝和周海棠能在第一個幫派倒閉後順利被新幫派接納,最終還坐上了能知道幫派不少機密的重要位置,他們顯然是有能力的。

林驚蟄想要培養他們,他不盼著他們未來能富可敵國,卻也希望這一雙發小至少不再為了經濟窘迫。

至於鄧麥,這小子真的是個可塑之才,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情商高到讓林驚蟄這個普通人嘆為觀止。倘若真能早些培養,他未來的成就絕不止上輩子那幾個城市的酒吧老板。

林驚蟄知道自己即將迎來新的挑戰。

九十年代的申市不比後來,這裏龍蛇混雜,藏匿著不少試圖渾水摸魚的投機者。他一個剛成年不久的外地人,只身來到申市,現在聲名不顯,或許還不被註意,但再過不久,申市交易所開張後,他的安全絕對會成為一個大問題。

他暫時沒有門路也沒有本錢雇傭保鏢,倘若托田大華去找,誰知道對方最後找來的人是人是鬼?他雖和田大華合作,卻並不信任這人,因此攸關生命安全的問題絕不敢胡亂依仗。讓鄧麥他們隨行無疑是一個最為科學的選擇,這三個體格健壯的大小夥子往那一站,煞氣逼人,絕對能打消不少人找麻煩的念頭。

林驚蟄給自己挑選的衣服就沒有給他們的那樣正式了,他找了一套淺色的休閑服,偏向寬松,上衣雖然是襯衫樣式,卻加了小立襟盤扣,頗具中式風格。

正值盛夏,棉麻材質的衣服一上身,透氣親膚,十分舒適。他踏出試衣間時,高勝幾人看得眼睛都直了,林驚蟄一照鏡子,頓時想笑。

這打扮簡直視金錢為糞土,看起來相當的仙風道骨了。

前方那人清瘦的身體被衣裳松松籠罩著,腰細腿長,瘦削的肩膀撐起一道漂亮的線條,走動時布料服帖微動,仿佛一團撲面而來的清新空氣。

鄧麥結結巴巴地評價:“真好看,真好看,就是看起來……看起來……”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看到的一切,只覺得原本就非常不一般的林驚蟄,在換過一套衣服之後,驟然變得更加高不可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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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好天氣,溫度雖炎熱,陽光卻尚未升至頭頂。田大華等在門口好一會兒,終於等來了那道自己翹首以盼的身影。

林驚蟄的出現像是卷裹了一陣清涼的風,迎面撲來,田大華神清氣爽,怔楞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一面上前迎接,一面口中驚嘆:“林先生……您這是……您看起來和往常太不一樣了!”

他打量林驚蟄的模樣,對方剪了頭發,那頭半長軟垂的黑發變成了短短的圓寸,這讓對方清秀俊朗的五官和弧度漂亮的後腦線條再無遮擋,盡數顯露了出來。

從認識第一面起,林驚蟄一直表現得氣勢逼人,這另田大華應對起來亞歷山大,根本無暇顧及其他,直到這一刻,田大華好像才看清楚他的模樣。

林驚蟄微微一笑,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瞇了起來,睫毛長到能打出倒影,唇紅齒白,面盤很小,下巴尖尖的,臉頰上卻有還未褪去的一小點嬰兒肥,像一只無辜的小白兔。

他道:“交易所今天開張,我可不得沐浴焚香,慎重一點嘛。”

田大華趕忙賠笑:“我不是這個意思,林先生您這樣打扮非常好看,我的意思是,您的氣質真的一點都不像生意人,就跟神仙似的。”

林驚蟄哈哈一笑,仿佛被取悅了,拍了把他的肩膀道:“借你吉言,我要是神仙,保你賺大錢。”

田大華笑著點頭,開玩笑似的朝他合掌拜拜,目光又落在林驚蟄身後,有些疑惑:“這三位是……?”

高勝他們這幾天被林驚蟄重點培訓過了,聞言連眼皮子都不擡,雙手背在身後,靜靜地站在原地。

“出門嘛,總得確保安全。”林驚蟄笑著道,“外面挺熱的,咱們要不進去再說?”

果然是有錢人家的作風,出門帶保鏢,還帶三個!

田大華心中咋舌,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目光和這三個高大保安中皮膚比較黑的那個碰上了,對方一瞇眼,也不說話,露出個淺淺的笑容。

一陣惡寒從背後閃電般竄起,田大華雞皮疙瘩都險些起來,趕忙收回目光,不敢怠慢,領著林驚蟄進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鄧麥笑容:這個大哥看起來很有錢,大哥你好!

PS:當代交易所開業日期不是文中的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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